圣经箴言22章2节里写道：“富户穷人在世相遇，都为耶和华所造”，这句话对生活在泗水市东活水街一栋荷兰建筑风格老房子的信仰基督教的人们而言，含有深意。这里的许多人原本生活舒适、幸福，而且大部分人称得上是“富人”，却因时代变故，最终落脚此处，一落脚便是几代人。

这座“宫廷式”的大楼有217年的历史，被附近的居民称为“鬼屋”，很少有人敢主动靠近。虽然是“鬼屋”，但这里生活着53户家庭，共150位居民，而其中绝大部分是华人。

1948年，排华的火焰在印尼各地肆虐。许多华侨华人被迫离开了他们的房屋、商店，开始了大逃亡。

“如果不是因为排华事件，可能我们一家人会在三宝垄安稳的生活一辈子。”回想起1948年的排华事件，1942年出生的印尼华人黄成基总是有讲不完的故事。

开始逃难前，黄成基的父亲经营着一家商铺，经营土特产生意。一家人在三宝垄的生活安逸、舒适，一切的改变始于1948年。那一年，房屋被烧毁了，家里的积蓄也被夺走。万般无奈之下，年幼的黄成基和家人一起逃离了，离开了三宝垄这个“倒霉”的地方。

经过几个月的东躲西藏，黄成基一家最后落脚到现在的“鬼屋”。

“鬼屋”总面积500平方米，1800年由荷兰人J.RRidder von middeilop建成。后来几经转手，被华人TENG SIOE HIE 买下，并交由TENG KUN GWAN 管理。1948年排华事件发生，许多华人无家可归，流落街头，这座房子便向逃难的华人们开放，成为了“乱世”里的安生之隅。

黄成基的邻居徐川德今年60岁，在“鬼屋”出生、长大，祖籍中国福建漳州。徐川德的家人原本住在绒网，1948年排华前，徐川德的父亲在一家荷兰人经营的电力公司但任技术人员，母亲则经营着一家糕点店铺。父亲白天在电力公司上班，晚上就回到店铺帮忙。正是父母的辛勤，养活了他和几个哥哥、姐姐。

排华时，“鬼屋”蜂拥进了300多位逃难的华人，徐川德一家便是其中之一。刚开始，只是徐川德的父亲来到这里。后其他家庭成员陆续抵达。在“鬼屋”出生的徐川德虽然没有经历过逃难，但在母亲的耳濡目染下，对当年发生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

黄成基与母亲生活在“鬼屋”的第一层楼，居住的房间不足10平米。屋内摆了一张木床，分上下两层。床的上层和屋内堆满了杂物，狭小的房间前后可以走动的范围不超过半米。房间的墙是一层薄薄的木板，木板上的绿色油漆依稀可见，据黄成基说，这是他五年前涂刷上去的。

黄成基的母亲在多年以前就丧失了行动的机能，终日只能依靠一个小轮椅进出“鬼屋”。因为病弱的母亲离不开他，所以黄成基多年来都没有做过饭，他与母亲的一日三餐只能去“鬼屋”外一条小巷深处的“梭多”小食店解决。黄成基蜷缩在小床上的母亲，很早以前就不能正常说话，但她时常会用手指着门外有光的地方。每当这个时候，黄成基就会从漆黑的床底下取出轮椅，推着母亲到“蜗居”以外转转。

在“鬼屋”，有着像黄成基一样情况的华人家庭还有很多，今年45岁的刘莲（音译）便是其中一家。刘莲的母亲失明且瘫痪在床已有多年，她家没有轮椅，所以她的母亲终年卧床。

离“鬼屋”不远处有一条臭水沟，水沟旁架着的一座石桥和10余级石阶对“鬼屋”形成了合围之势。臭水沟内死水一潭，终年不动。水沟外，车水马龙，喇叭声此起彼伏。

“对于像黄成基母亲这类被关在’鬼屋’50多年的老人而言，在他们生命最后的时光里，鲜有走出’鬼屋’，跨出石桥和石梯的机会。如果有，那么一定是在百年福满之后。”谈及未来，徐川德感慨道。

按照惯例，每天下午4点，只要天气好，黄成基都会带着母亲出来晒晒太阳。黄成基说，他的母亲最喜欢看“鬼屋”对面的高架桥，桥上车流不息，看着很热闹。

黄成基的母亲叫刘玉慧，祖籍中国福建厦门，今年97岁高龄，没有人知道对着臭水沟外的车水马龙，她还能看几年。

（来源：印尼《千岛日报》第22版 2017年5月6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