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硫磺战役中敢于在岛上插旗的男人们
(普利策新闻摄影奖《美国国旗插在硫磺岛上》/ 新华社发)
1945年6月,美国海军医护兵约翰·布拉德利终于结束自己的二战军券促销之旅。由于他和其他战斗英雄的加盟,这轮成绩高达260亿美元,多过前几轮总和。从三个月前地狱般的战场,到三个月后大英雄的礼遇,其内心感受恐非旁人所能揣度。
与千千万万二战军人的命运不同,布拉德利不仅活着走出战场、获得勋章,令他成为英雄的一刻还在镜头定格下广为人知。一幅《美国国旗插在硫磺岛上》为美联社摄影记者乔·罗森塔尔赢得了普利策奖,也为正将星条旗插进敌军山头的六位美军大兵留下一笔。照片上,从右数第二位是布拉德利,其他五人皆为美国海军陆战队士兵。
这一幕发生在1945年2月23日,太平洋战场上硫磺岛战役打响后的第四天。当一支美军小分队受指挥官指令冲上折钵峰、插上星条旗之时,他们恐怕预料不到,发布胜利的讯号还为时过早,硫磺岛战火还将燃烧一个月。这片人间地狱见证了美军在太平洋战场上最惨烈的战役之一、也是美军伤亡总数超过日军的唯一一场战役。美军共有6800余人阵亡或失踪,包括罗森塔尔“插旗”照片中的三人,另有近两万人受伤;而逾2.2万名奉命死守硫磺岛的日军士兵几乎都把命留在了岛上,只余一千人被俘。作为这场战役美方主力部队的海军陆战队至今仍将硫磺岛之战奉为最不可磨灭的一战。
(乔·罗森塔尔 / 图片来源:互联网)
事实上,就在罗森塔尔定格的“插旗”行动前四小时,美军小分队已首次在折钵峰插起了一面面积稍小些的星条旗。只不过,新闻传播的力量赋予第二次“插旗”行动无可撼动知名度,让这六个人、而不是那六个人成为“英雄”。
布拉德利是唯一参与了两次“插旗”的人。他在第二次“插旗”的三位幸存者中活得最久,1994年在威斯康辛州老家寿终正寝,年届七旬,子孙满堂。
1954年11月10日,为纪念为国捐躯的海军陆战队将士,据《美国国旗插在硫磺岛上》创作的大型青铜雕塑硫磺岛战役纪念碑在毗邻首都华盛顿的弗吉尼亚州揭幕,时任总统艾森豪威尔、副总统尼克松等七千余人到场。布拉德利和另外两名“插旗”行动的幸存者在前排就坐,紧挨着三位牺牲战友的母亲。
这座雕塑位于阿灵顿国家公墓相邻的大草坪上,距笔者在美国工作时的住处也就10分钟步行路程,朋友常简称它为“扛大旗”。站在雕塑一侧拍张照片,分明就是罗森塔尔曾定格的历史瞬间。透过这组高逾9米的人物雕像远望,细心点就能发现华盛顿“中轴线”上的国会大厦、林肯纪念堂和华盛顿纪念碑。
自1956年起,“海军陆战队日落阅兵式”成为当地的夏季传统。今年5月26日至8月18日间每周二傍晚,美军陆战队士兵和军乐团会盛装在纪念碑大草坪上举行小型检阅仪式,每每吸引不少“粉丝”或游客扶老携幼前来观摩。
布拉德利应该从未参加过这一仪式。
(约翰·布拉德利 / 图片来源:互联网)
活下来,活到老,活成英雄,不能不算是一种幸运吧?然而,战后,这位幸运儿对令他以英雄之名走出硫磺岛的“插旗”往事总是三缄其口。“我当时只不过恰巧在那里,”他在少有接受的采访中尽力轻描淡写。
即便是与结婚47载的妻子,他也仅在两人第一次约会时提起这段过往,还显得心不在焉。每逢纪念日,家人都知道怎么替他挡掉记者。女儿芭芭拉要想在家里读任何有关硫磺岛的书籍,要像别家孩子偷看《花花公子》杂志那样遮遮掩掩。直至他去世,儿子詹姆斯对父亲的战时经历所知甚少。
妻子只知道,他在结婚后长达四年内每晚都忍不住啜泣。孩子只听父亲聊起过一次,他如何追悔自己在硫磺岛上与最亲密的战友失散,最后为对方收尸时几乎认不出那被敌人折磨得惨不忍睹的躯体。
那个年代,在二战宏大而残酷的幕布下,太多细节被虚化,战争创伤后遗症还算不上话题。个体历史更多还是靠个体去探究、梳理、安慰。为了更好解读父亲,詹姆斯·布拉德利耗时四年走访当年“插旗者”的家人,于2000年出版《父辈的旗帜》一书。2006年,好莱坞老牌硬汉伊斯特伍德将此书改编成电影,与他从日军视角切入的《硫磺岛来信》一片组成了“硫磺岛战役两部曲”,把这些故事讲给更多人听。
战后,不愿开口讲故事的布拉德利在老家默默经营一家殡仪馆——据说这是他入伍前的志愿。(记者孙浩,新华国际客户端报道)